第十六章 雨之幻
是你讓我的感覺變冷，換作是別人，可能感覺不到任何一點的體溫。
我不希望你走，不希望，也不準，本來，我根本沒有發現過自己的感情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東西，是你啊.....是你讓我了解，所以呢.....
回來好不好？
我用自己當作誓約的物品。
回來好不好？
那個答案，我會告訴你的.....回來好不好？
真的，好希望能回到以前，讀書時的無憂無慮，能夠全心放開自己去做想做的事。
回來好不好？
當葉子再黃的時候，你答應過我。
你要回來的；你要告訴我答案的。
葉子要黃了.....不.....是已經黃了，快要進入冬天。
冬季，不會有雨，只會有雪。
難道，你會跟著雨一起走？
雪.....是冰的，一點感情也沒有的冰點。
回來.....好嗎？
風，吹落了幾片葉子，仔細一看，葉子真的黃了。
回來，好不好.....？
※ ※ ※
她睡著了，倚著那棵醫院外不遠的大樹。
氾黃的葉子被風吹舞著，平淡之中，也有一種不同的美麗感受。
夢中，還是只有雨.....雨，混合著一個人影。
是他.....在對自己笑著，笑的好溫和，像是平常的他一樣，笑著.....
「雨蝶。」他輕輕地握住自己的手，雨蝶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.....伸出顫抖的雙手，但握住自己的感覺，卻有點涼。
你會知道嗎？會知道我在想著你嗎？
你.....真的會知道嗎？我怕.....真的怕你會就這樣走了.....
「是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了嗎？」她問道，但只見眼前的他，微微地點了點頭，走向另一邊，發著光的那一邊.....
淚.....又灑下來了。
緩緩地流著，她真的好想哭.....失去重要的人.....那種感覺她不想再來一次。
那雙眸子只是發黑地.....像個娃娃般望著他的背影。
淚，你不是說過，不要再讓我掉眼淚了。
她不准.....但不准、不想，又有什麼用。
每一個重要的人，都會離自己而去。
都會在沒有雨的時候，跟著雨，一起離自己而走。
那雙本來明亮的眸子，只是茫然地.....望著遠方。
「姐姐.....！姐姐.....！」雨蝶緩緩地睜開眼，只見是雨櫻搖著自己，臉上，還有著一點淚痕。
「怎麼了？」她連忙擦乾淚滴，但對上雨櫻的視線時，卻大概知道了。
剛剛，是不是他在跟自己說再見？
她連忙飛奔進醫院裡，跑著！跑著！沒有辦法呼吸，她跑著，奔進艾力歐的病房，只見李小狼、雨梅、李在勳，都站在裡面。
她失魂地看著病床上，那早已奄奄一息的病人。
「你，是何雨蝶？」李在勳溫溫地一笑，一種不同的笑容，但卻都是溫和的。
「我是.....他怎麼了？怎麼了.....？」她全身無力，一雙大眼直望著李在勳發愣。
「你試著再叫他一次吧.....如果在晚上之前還沒轉醒，我們會幫他安樂死亡.....」他的笑容也消散的好快，怎麼會？
「他...已經頗久都沒醒過來了，今天是最後一天，他的親人也簽了字，祝妳們好運.....」李在勳說完，便緩緩地踏出房門，留下的，只是一臉錯愕的何雨蝶。
「不會的.....剛才.....他絕對不是來跟我說再見，你說對吧？雨櫻，你們說對不對啊.....對不對啊.....」她真的，又哭了一次，沉重的哭出來，或許對這幾天完全沒掉幾滴淚的她，是比較好的選擇。
※ ※ ※ ※
雨，滴在他臉上的感覺，這次比較不一樣.....
有點冰冷.....沒有生氣，但似乎，可以讓他想起些什麼東西。
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的.....
怎麼會有個聲音在自己身旁迴轉著？
他尋找著聲音的出路，尋不到呀.....但，臉上卻又多出了好幾滴的雨水。
天上下著雨，他回到了李家大宅，看到了一個小孩兒，被李夜蘭帶進家門，和一個拿著皮球的男孩一起玩著。
「小狼！他以後就是你的哥哥，曉得嗎？」夜蘭輕柔地摸著小狼的小臉。
「以後請多照顧！」站在小狼面前的男孩稚氣地伸出小手，只見小狼也伸出手，不過也聽到了他裂著嘴在笑「哥哥，你講話好像大人喔，呵呵.....」
李家，對待自己，山高水長，有恩、有情。
但他萬萬沒想到，看似和藹，自己叫了十多年的父親。
會在商場上因為迷戀權位，而.....間接，殺了何家一口人美麗的心。
何振平也因此死去.....
他還記得，雨蝶的眼淚，是多麼盈潔。
她總是偶爾想到爸爸時，才會一個人躲在角落哭。
今天的雨滴怎麼這樣冰？
眼前的景象怎麼這樣熟悉？
這是怎麼了.....？
他有種不想被雨滴到的感覺，因為好冷，好哀傷。
那大門關了.....他徘徊在門口。
不知道怎麼走，他茫然地走在下著雨的街上，沒有人.....他一個人走著，突然間，他看見一棟美麗的深紅大宅，裡面有孩子的歡鬧聲，是女孩兒.....
門沒關.....他輕輕地走了進去。
眼前，是三個女孩在玩跳房子。
有兩個開心地玩著。
有一個，只是在旁邊幫忙畫格子，等那個看起來較小的女孩跳完了，她又把格子畫的更明顯些。
臉上的笑，是如此的熟悉.....
※ ※ ※ ※
那雙柔和地眸子，無力地朝四周望了望。
接觸到那熟悉的味道，他稍稍地移了下身體，雨蝶靠在床邊睡著了。
眼旁，有著好深的淚痕.....
他輕柔地幫她撥開額上的髮絲，怎麼了？為什麼又哭了？
他還記得剛才的夢，那雨.....
是你在叫我嗎？雨蝶？
※ ※ ※ ※
那雨.....我大概曉得，是誰在叫我回來了。
他臉上的愁意散去，不管雨蝶的答案是什麼，自己已經擁有了她的關心，在生病時，她是不分晝夜的叫著自己的名字吧.....
秋歌，夢起，那是一個叫作回憶的人的名字，我只能永遠地告訴別人，回憶在我的心底佔著多重的地位，永遠，那回憶有個特別的名字，有雨，似夢般的一次，我會告訴別人，她的名字叫雨。
畢竟，那是她的名字。
看似柔弱，但骨子裡卻有著聰慧與堅真，她的笑感覺清爽如風，她的眸子像是春裡的湖水樣清靈。
窗外，有陽光透進來，雖然不太能活動身子，但他曉得，有個人給了他希望和陽光。而那個人，卻又在好遠好遠的地方.....
她的名字，有個雨，就像兩人生命中的重要角色，雨滴，陪伴著所有人成長，陪著他們兩家人一起活著，一起在亂世裡活著.....笑著、恨著、夢著、憂著.....多少年的歲月，是雨兒帶著他們走到有陽光的地方。
也是雨滴，該說再見的時候了嗎？
新月如勾，幻之幽夢，聲若響，人似在，雨下，人迴.....
「雨梅.....妳真的願意答應？我本來以為.....你會.....」
「答應了就是....等到艾力歐醒過來，咱們就照日子成婚。」她扶著一旁的柱子，唇旁有一抹深深地笑，那是笑嗎？眼神似堅真，卻又讓人看出了點脆弱的情感，這是為什麼呢.....
昔日身影依舊，笑顏依在，那是她的聲音，她的容貌與骨氣.....！
「你什麼都不懂，就不要裝得自己什麼都知道。」那是下雪的夜晚，她說的話，他還記得她語音中的冷冽「算我求你.....」為了妹妹，她可以什麼都不要。
「我怎麼樣都無所謂，要活下去只有這個辦法，但雨梅不行啊.....」她的淚水，他已經分不清那一個才是真正的影子，那一個才是他心底真正的聲音，還是秋夢在歌頌？還是雨滴在陪伴？
「不要讓你送最好，不然我會捨不得走.....」那是眼前人的影子，那是眼前人的聲音，他回想起了在上海的初遇，雨梅的純真活潑，靈巧可愛，但，這又是自己心底的影子嗎？還是.....
「好.....決定了就好，我們就等哥哥醒來，就成婚.....」李家不能後嗣無人，他一定要成婚，一定要.....。
總有一天一定要信守的承諾，讓我跟著你一起飛。
一起走完人生的路，一起去看雨怎麼落，一起走過風風雨雨。
沒有離去和背影，如果要一個人先走，我會選擇你，因為，只要讓我看著你的影子流淚就好，我的影子，你的眼淚，都是我最不想看見的東西。
牽著你的手，去看雨。
風還是吹著，夢早醒了，淚落著，她無怨地付出，無怨也無悔，為了別人，她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，何況，眼前人是最親的妹妹。
還記得母親的手，妹妹的無助，自己怎麼可以拋下一切讓它隨風飄揚，她還是做著自己認為該做的事，還是希望自己愛的人一切都好。
如果這是最好的結局，就讓它畫下句點吧！
我，依舊會在樹下看著你們笑。
你們有了幸福，我就一切無悔了，不會去理會心裡的感覺，讓愛的人幸福，這是推動我的動力，你們要讓我知道這樣做是對的.....
夢中，我會看到你們在笑，那笑是純淨無染的笑。
雨中，這裡，你們一樣要笑，要幸福，要沒有煩憂，雨梅.....姐姐.....
一個女子站在樹下，望著飄落的樹葉，她的笑真的很清靈，是那最無染的何雨櫻，不論什麼時候，這是屬於何雨櫻的笑容，那笑看不出一點愁意，就算有，那也是在心底的碧潭深處，早已不會發亮，早已生鏽，放在桌上的話，也早已生灰，她怕的是.....有一天看到它，把灰擦掉時，會有什麼樣的感覺。
就不如讓它一直放著，放著不要有一天去動它。
當它發出盈潔的藍光時.....她怕自己會有淚掉下來。
就讓它放著吧.....不要去管了.....能夠擁有無憂的笑容是最好的。
我會永遠祝福.....眼前人。
※ ※ ※ ※
「就讓她睡吧.....安靜些，別吵著她了。」艾力歐說道，李在勳溫溫一笑「這是奇蹟，不瞞你說吧.....如果再晚個一兩天，我們準備要給你安樂死.....艾先生，但這是這位女孩造成的奇蹟，在她心深處，一定有著很白的希望，無染的希望，所以.....才能把你從最後那扇門前拉回來。」
「不管是不是她在叫我，我永遠只想守著她，就算她不接受我也無仿，那不是我想的。」他也是一笑，二人四目對望，都有一深深的美麗。
「這戰亂中，也有很多美麗溫馨的故事，我看過太多，也只能給予笑容，你和她，我相信會幸福的。」李在勳說道。
「謝謝你了.....但....這也要等她醒來再說吧.....她...」
「那就讓她睡吧，好好休息，艾先生，你才剛清醒。」他提醒道，說完，退出了房間。
過眼雲煙，雁兒在枝頭停歇，綠葉黃了。
瓶中願，落水煙，柳心藏，可夢秧.....
那雙明眸，緩緩地睜開了，她的手動了動，身體沒有動，似乎是不想看到眼前人是醒著還是睡著，只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，眼神中帶著濃厚的憂愁，突然地.....有個大手緩緩的握住了她.....
眼中又盈住好多淚了.....怎麼又這樣了.....但憂早已逝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開懷的笑，她坐起身，盈住淚水，望著眼前的人.....
「很抱歉.....我只能躺著，醫生說剛醒來不能坐.....」他笑笑，看到雨蝶笑了，他也跟著笑。
「你...我不知道.....真的不知道。」淚水掉著流著，她一邊笑著「我不知道說什麼，知道這樣子很難看.....又哭又笑的.....但是，你醒來了就好，回來了就好，我真的好怕，有個重要的人又回離我而去，就算已經長這麼大了.....我還是會怕，還是會怕又有人在我眼前走了.....」
「我這不是醒了？別哭了。」他握住她的手「我想了挺多的...就算你不想說答案也沒關係，我會在你身邊一輩子。」他笑笑，那眼睛依然是溫柔的。
「我想告訴你答案.....艾力歐。」她唇邊漾出笑意，開懷的笑容。
「爸爸告訴我，要我什麼事，只要對，只要自己知道那是好的就去做，放手去要.....那是爸爸跟我說的.....而且.....」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「我雖然不知道.....自己能不能擔任那份職位.....但我想我會去努力，我會去努力的。」她的手也緊了，艾力歐簡直不敢相信她說的話.....。
「你的意思.....我是收到答案了？」他還是微微地笑著。
「大概是吧.....雨櫻和雨梅，會喜歡我的決定吧？」她也一笑。
「謝謝你.....」
「我才要謝.....艾力歐，我有好多好多的感謝要還你，好多好多的恩情，好多好多的情.....」雨蝶淡淡地說道，兩人四目對望，都笑了，發自內心的笑容。
─待續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