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告別
「雨梅......？」李小狼看著她，心裡有著些許的不捨，她穿得很典雅樸素，著實已經改頭換面，雨梅淡淡一笑，輕柔地握住李小狼那隻沒有拿槍的手「我要跟姐姐搬離開這裡，她已經好多了，今天可以出院，要我來告訴你一聲。」
「搬去那兒？」他問道
「搬回何家老宅，就算家已經被轟炸，我們還是可以在那兒自立更生，姐姐說了，我們不是菟絲花，而是堅韌的草，怎麼颳起大風，怎麼下起大雨，還是生生不息的草。」那是讓他最沉醉的模樣，雨梅獨特的笑容。
「今天走......？可以等到我出......」他說到一半，突然地，清楚的感覺到了，那雙握住自己的小手，正微微地顫抖著，只聽見她說道：「不要讓你送最好，不然，我會捨不得走。」雨梅了解自己的心意，她從不會去欺騙自己，那種感覺，她清楚的知道是什麼。
「雨梅......是我對不起你們姐妹倆，阿姨生前，握著我的手，要我好好照顧你們倆......」
「不用了！」她站起身，頭直直地轉過去，李小狼曉得，有好幾顆斗大的淚珠，正從這剛學會自立更生的她臉上掉下。
「我曉得......什麼都曉得，只不過小你們兩歲，就這樣看不起我......」她哽咽地，背對著他，頭抬的很高。「曉得太多太多事了，想要做點事，都沒有機會，但姐姐比我堅強、美麗，也難怪......」她止不住自己的淚，想要讓它停留在眼裡，但因為盈住太多而滑落。
「你曉得什麼呢？曉得我們怎麼為了生活而努力？我們只是想盡到做兄姐的責任，你也做了很多啊！給我們動力，用一個支持的心，這就夠了不是嗎？」他柔聲道
「你懂什麼......」這句話她說在心裡頭，沒有講出去，好早好早就喜歡上了，就像中國婦女的傳統，死心榻地，聽過那句老話的都知道，在章回小說中常出現的一句話：喜歡上了，沒辦法。
這種感覺很痛，很冷，她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作心寒，什麼叫作苦與痛，何雨梅跟兩個姐姐不一樣，她是個單純無心機的女孩，單純到讓人覺得她傻，但就因為單純，她總是對人展露笑容。
「雨梅......過來一下好不好？就一下子？」面客時間快到了，他要把握住。
「做什麼？」她沒有動，只是問道。
「一下子，只要一下子。」她沒有辦法抵抗他的嗓音，頭還是舉得高高的，用手摀著半個臉，淚讓她的手全濕了。
李小狼也站起來，凝望著身前的這個女孩，真的一點也不做作，不會掩藏自己，看到她這個模樣，他有點心疼了。
「我不太會比喻，不過，這樣應該沒錯。」他輕輕地抱住雨梅，在她耳畔說道：「如果，雨櫻是雨滴，你就是雨聲；如果雨櫻是鐘的時針，那你就是分針；如果雨櫻是屋子的樑柱，你就是屋子頂上的磚瓦。」
她頓時間愣住了，一點點，似乎感受到了些什麼。
「聽出來了嗎？缺一不可......雨梅，我想，阿姨會給你們取這幾個名字，一定有她的含意。」他說著「蝶，是美麗與知識的化身，櫻，就像她人一樣，就算要凋零了，也要給人最堅強美麗的印象，梅，在寒風中，越冷越美，不會因為冷風而退縮。」
他喜歡的應該是她，雨梅，不會是雨櫻，但一想到這兩個字，看到那個人影，又會開始迷罔，倔強不服輸，只想一個人獨撐，眼前浮現的，竟全是她的影子，一個又一個。
就算明知道她不會是自己的，也還是有著同樣的情緒，為她喜，為她憂，這種感情總是苦瑟而讓人感到迷罔，但，沒有人會去阻止那種感情。
因為，能夠守護一個人，是很美好的一件事，等到真的有了這樣的心情，就會覺得一輩子也不夠用，守護一個人，是永永遠遠的......
如果真的有來世，她寧願選擇不要有這種感情，因為這種感情很苦澀，說不出的感覺。
這一年，是西元1939年二月，離西安事變，距離約一年。
※ ※
幾陣煙硝刺鼻的味道傳入雨梅的大腦裡，她只曉得自己身邊全是破碎的磚瓦，似乎是有幾個日本人拿著槍當街掃射，還用最後一點的炮火攻擊著市民。
一陣想吐的感覺襲捲著她全身上下，只覺得身體許多個地方都流著血，她用盡全身的力量想抬起頭來看看是怎麼回事......
看到的才真正叫作戰火，死傷無數，她不曉得，光幾個日本人拿著槍在那兒掃射可以傷了這樣多的人。
但，自己的肚子好痛，她用手慢慢地，想查覺自己的傷勢，只覺得有很多液體，她緩緩地一望，整個身上都是血......
旁邊有個姑娘，穿著鵝黃大衣，她想要問問這個姑娘的傷勢，把都是血的右手伸過去的那一剎那間。
才曉得，什麼叫作死亡，那個少女冷冰冰地躺在她身旁，長髮上不是血就是沙塵，一切都是那樣的殘忍而不堪。
「小狼......」她第一個想到的人，李小狼躺在離她不遠的地方，就在雙眼閉上的那一瞬間。
她看見了......
李小狼拖著沉重的身子，似乎用盡了力量向她走過來。
只覺得好痛，還來不及反應是怎麼一回事，手上全沾滿著鮮血。
「小狼......」她又喊了一次，這一次，真的什麼知覺也沒有了....
※ ※
誰也沒想到，日本的餘孽會在上海開槍。
第二次世界大戰，逐漸要畫上句點，日本連連慘敗，野心讓他們迷惑，偷襲珍珠港，惹到了真正沉睡中的巨龍。
共產黨紅軍馬上注意到這件事，傷患們一個個躺在醫院裡，哀嚎、慘哭、血腥味散播在本來清爽的醫院空間中。
「雨梅......！」她自責不已，早知道，就不讓她去找李小狼了。
「她失血過多，我要幫她把子彈拿出來，不用擔心。」李在勳氣急敗壞的喊道，一天一夜，他出出入入手術房，藥品都快要用完了，他馬上叫人去配送。
※ ※
1939年4月......
上天，似乎真的在做弄著她們三姐妹，就這樣，何雨蝶和何雨櫻、雨梅，擦身而過，雨櫻帶著傷勢剛好的雨梅，準備回北京，回歸塵土，這是她說的，雨櫻，回歸到最初的地方。
李在勳站在綜合醫院前，身上的白袍仍將他襯托得帥氣，他扶了扶臉上的眼鏡，對於要跟這兩個勇敢的姑娘別離，他也只能說幾句道賀，在心中只是嘆息著沒有更多時間與她們相處。
「李醫師，這段時間謝謝你，我們......要走了。」雨櫻提著行李，淡淡地對他笑著
「那......我該說些什麼？祝福嘛......」他笑著問道
「你能來送我們，就是最好的祝福了。」
「那....就這樣了。」他輕鬆地將雙手插進白袍上的口袋，說道：「有一句話送給你們姐妹倆。」
「什麼話？」她問道
「風永遠踩著希望前進，笑容永遠不變，有些時候很困頓，這是我大學教授告訴我的......」他說「有些時候很困難，不曉得該怎麼辦的時候，只要腦中空空的，什麼都不要想，憑著感覺，有時候，感覺最是正確，那種不曉得該怎麼辦的時候，靠感覺去走就對了。」他溫柔地深深笑著，她喜歡看他的微笑，總覺得能讓人放鬆，什麼煩惱都不要再去想。
她從懷中取出一封信，笑道：「這個......可以請你幫我拿給......」
「李小狼是吧？」
「對......請你拿給他，還有，跟他說聲，這段時間謝謝他。」
「為什麼不親自拿給他？」他問道
「有些時候，不好意思當面講......」
「是嗎？」在微風中，李在勳仔細地看著她，總覺得這女孩跟其它的女孩不一樣，很特別，但總找不出是那裡特別。
他看得出來，李小狼在這兩個女孩心裡的地位，很高很深。
─待續─
慶祝第十章！
人物素描
何雨蝶
就如同她的名字般，蝶，像是蝶一樣的美麗，在春風中飛舞，有著一身的好才華，個性溫柔似水，但卻不會憂柔寡斷，無疑地是個才女，靠近她，最讓人感到印象深刻的不是她的容貌，而是談吐與氣質，似就像是有水一樣的氣質繞著她，讓別人覺得靠近何雨蝶就感到舒服，總給人溫暖，因為是長女，生性早已成熟善解人意。
但，別看她外表是如此清徹，遇到瓶頸，何雨蝶總是會想著想，想到最悲傷的地方去，她適合去傾聽別人的心事，解決別人的煩憂，但自己的事，卻會很悲觀，要她開心點，她也開心不起來。
總是在事情處理的過程中展現自己最好的一面，何雨蝶，總是給人一種很乾淨舒服的味道，長得雖不即兩個妹妹們美，但她最獨特的，便是那一身清徹的氣韻。
對於感情的處理方式，何雨蝶是遲鈍的，好像就是天生的一樣，她覺得自己不需要去擁有愛情，就是這個觀念，讓現在，身邊還沒有一個人牽過她的手。
何雨櫻
像李小狼說的，倔強、不服輸，櫻花，就算要凋萎，也要先展現自己最美麗的一面，外表看似堅強，也只是她撐出來罷的。
雙眸深遂清靈，有著一股不可侵犯褻玩的自信與氣韻，活潑美麗，遇到困難，她是第一個站出來要解決的，在何雨櫻的觀念裡，只要有心，有努力，沒有什麼事情是解決不了，看到她，就如同看到櫻花的粉紅花辦，只有在努力的時候，真正遇到事情，她不會笑，只有嚴肅地，一絲不苟的處理完，別人才看得見這位女孩的笑容。
給她一句話，總是想著要為別人做什麼，去為了別人往前衝，完全不會顧慮到自己的處境，何雨櫻，這是她最好的寫照。
因為戰火連年，已經讓她感覺到，幸福要抓住是很困難的，這種感覺讓她變得不敢再去奢求什麼，變得害怕幸福向自己靠近，因為深怕，一但感受到了，就捨不得再讓幸福遠去。
何雨梅
一雙大眼睛，總是給人無限的歡笑，何雨梅最佳的寫照：陽光，因為你不會見到她不笑，個性單純大而化之，這樣一個單純的小姑娘，在感情上比兩個姐姐來好的多，覺得幸福就是要自己去抓，會認清自己現在在想些什麼，這是種什麼感覺，做起事情很努力，一句話，埋頭苦幹。
傻傻的，但大家就是喜歡見她笑，彷彿不笑就不是何雨梅，因為太過於單純，讓別人覺得很想保護她。
最不想再聽到的，就是別人認為她還小，但她認為自己的年齡已經不小了，已經到了可以撐起一切的時候，她想要證明，自己決不是溫室中的花朵，而是可以在寒風中越冷越美麗的梅花。